撰文/王击凡
你听说过，一条马路会自己唱歌吗？
戴军暌违乐坛多时的全新专辑《如果霞飞会唱歌》，就把这个关于唱歌的功能，赋予了一条名为“霞飞路”的上海马路。马路本身当然是无法发声的，霞飞路之所以会唱歌，可能是因为它亲眼见证了这个城市的风云变幻吧。
老上海口中的霞飞路，也就是现在我们熟知的淮海中路。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霞飞路就一直是上海整座城池的时尚中心。知道霞飞路的人，大概也都是些对老上海有着浓厚情意结的人吧，正如念旧、也惜旧的戴军。
“霞飞路”这个概念，指代的是那个正逐渐消失在我们记忆尽头的老上海。现代化都市发展快得让人猝不及防，但总有一些旧的东西，值得被人记住。戴军就选择用这样一张情怀满满的唱片，留住关于老上海的点滴美好。
你知道吗？戴军在泰国清迈开的咖啡馆，刚好也叫“OldHouseCafe”。那份对老房子与生俱来的情意结，仿佛一直都潜藏在戴军的生命当中。当全世界都在拼了命地往前奔跑，戴军反而决定慢下来，逆着潮流再做一点什么。
《如果霞飞会唱歌》展现了戴军天性里最闲适自在的“慢”的那一面。这张“慢生快活”的唱片，很适合被放在淮海路下午三点的露天咖啡座里，作为背景音乐循环播放，一边在大树下晒太阳喝热咖啡，一边漫不经心地聆听着。
可以说，《如果霞飞会唱歌》是一张完全属于上海的海派唱片。虽然戴军本身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当我们回顾他历年的音乐作品，却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出道多年的戴军，竟然从来没有做过一张以上海为主题概念的专辑！
那些年像戴军这样的“北漂”歌手，歌里唱的大都是别人的故事，却很少有机会唱到自己的成长历程。或许，《如果霞飞会唱歌》之所以会出现在戴军生命中的这个章节，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水到渠成——这就是一个最对的Timing。
此时此刻的戴军，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活到了一个“活开了”的好年纪。他既拥有像《阿莲》这样脍炙人口的音乐代表作，同时也因为经典大IP《超级访问》而被广大观众熟知。而在创投方面，戴军更是一名相当有名气的跨界商人代表。
在世俗的意义上，戴军其实已经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功。人们常说“无欲则刚”，当一个人在物质生活上到达了无欲无求的富足阶段，自然就会像戴军这样，开始自发式地选择“往内寻”，展开对内在精神世界的自我探索之旅。
有人认为，制作精良的《如果霞飞会唱歌》应该被归入发烧天碟的类别。但对戴军而言，这一张对他意义非凡的自选辑，反而更像是人生半途的“中年回望”。透过这些活在回忆里的时代金曲，戴军也尽情释放了他儿时的私密上海回忆。
在播放平台上，戴军还亲自注册了音乐人账号，给《如果霞飞会唱歌》每一首歌的评论区，都留下了一小段回忆满满的文字。这些故事都是在戴军的人生中真实发生过的，洋溢在字里行间的，是音乐与人之间最美好的连结。
那时候的上海人，会在四川北路买到最物美价廉的好看衣服（而不是网购），也会在孩子春游时亲手给他摊一份葱花鸡蛋饼（而不是叫外卖），甚至会去虬江路买电子元器件来DIY组装一台收音机（现在几乎都没人听电台了！）。
以故事引入聆听，继而折射时代的记认，也是《如果霞飞会唱歌》这张唱片最能打开我们想象力的地方。早就已经听过千百次的经典金曲《夜来香》《今宵多珍重》《相思河畔》，在戴军的改造之下，竟然还能拥有全新的打开方式！
回忆里带有人情味的老上海故事，本身就是极具温度的，它也使得戴军在这11首歌的录唱过程中，不知不觉地就投入了最饱满、也最澎湃的个人情绪。这是在过往戴军克制且充满情感张力的音乐作品里，相当难得一见的真情流露。
戴军亦试图在陪伴他长大的这些老歌当中，回忆起那些人生在最初时的曼妙风景：第一次吃到出前一丁方便面时的美味震撼，第一次在玩斗地主时意识到“初恋”心碎的眼泪，还有喉咙里喝到第一口可乐的难忘滋味……
要我说，戴军这张《如果霞飞会唱歌》最棒的一点，就是它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五感全开”。《夜来香》除了有花的自然香气，还带有几分上海雪花膏的香甜气味；至于《凤凰于飞》，竟然还能让人联想起，老上海澡堂里湿哒哒的潮湿体感！
我特别喜欢《永远的微笑》，戴军还赋予了它一个全新的聆听角度。在戴军的回忆里，这首歌是属于住在石库门老房子里，那两位终身未婚、一直住在一起守护彼此的年迈修女的。每当想起她们，戴军都会闻到记忆中那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想要听懂《如果霞飞会唱歌》这张意义无比厚重的专辑，就得先从戴军这一代70后上海人的成长经历入手。他们经历过一个如此优雅的美好年代，而这些记忆中的优雅，正在不可避免地迅速失传。而《如果霞飞会唱歌》最重要的，就是“传承”。
所谓的“传承”，就是以贴合当下时代的方式，把好的东西继承下来，传播给更多的人。这11首在岁月中逐渐变得泛黄褪色的陈年老歌，经过戴军传神准确的再度演绎，竟也能在当下纷繁复杂的时代里，焕发出全新的别样光采来。
当然，戴军并不想让《如果霞飞会唱歌》变成那种一味只顾怀旧的“老”唱片。他想要让年轻一代的新听众，也能进入到这张唱片的语境当中。所以，无论是在配器、编曲还是制作方面，戴军也都尽量兼顾到新世代的听觉口味。
老上海形容一个人有逼格，会说他“有腔调”。戴军在《何必旁人来说媒》这首歌里，也复刻还原了这一群有腔调的“老克勒”群像。即使只是去弄堂口打公用电话，“老克勒”也会一丝不苟地穿上三件头的西装，把生活过得相当有仪式感。
对年轻人来说，那个遍地都是“老克勒”的复古年代，是无法亲历、也无法重来的。但戴军的《如果霞飞会唱歌》，却似乎可以实现如此神奇的事：让音乐带领不同年代的听众，在听觉里穿越时空，回到当年人声鼎沸的霞飞路，听马路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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