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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的爱情作者历山苦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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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是近代史上一个声名显赫的人物。他不仅是一个思想家、政治家,而且在文学、史学、哲学、美学、法学、艺术等领域均颇有建树。更重要的是,他是戊戌变法的领袖之一,与康有为被时人合称“康梁”,被后人誉为一代改革宗师、一代文化宗师。就是这么一位伟人,他的爱情生活也是颇为发人深省的。

梁启超的妻子李蕙仙比梁启超大四岁。是由她的表哥,清末著名维新派李瑞从中搭桥成其好事的。这是因为李瑞在梁启超十七岁那年,乡试中举的会试中,他作为主考官,发现并赞赏其才华而成其的一件好事。可是在李蕙仙执意要嫁给梁启超的时候,却是梁启超京师会试落第之时。作为京兆公李朝仪的大家闺秀李蕙仙,甘愿下嫁给一个连婚房都要借用的穷书生,实属贤良聪惠、难能可贵。

李蕙仙在放弃自己高贵的出身下嫁给梁启超后,不仅能与梁启超感情融洽,夫妻相敬如宾,而且在操持家务、敬养老人上均勤勉温良无可挑剔。在戊戌变法失败,谭嗣同等六君子被杀后,梁启超随同康有为逃往日本,李蕙仙只好扶老携幼避祸于澳门。这时候在日本的梁启超,无论是多么繁忙也要不断地给同经忧患的妻子修寄家书以示眷恋之怀。他曾在信中写道:“衣冠虽异,肝胆不移,贻此相对,无殊面见矣”。可见梁启超对妻子的情谊深厚之至。第二年,梁启超就把妻子与家人接到日本重聚。李蕙仙作为温良贤惠的妻子,治理家务,井井有条。她不仅在生活上关心照顾着梁启超和他的家人,而且在事业上对梁启超也相扶相助,使梁启超得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他的事业中,治学著述,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在梁启超把妻子接到日本后不久,他便应康有为之召到美国的檀香山去办理保皇会事宜。至此,梁启超已是驰名于世的维新人物和资产阶级启蒙宣传家了,当年他只有二十八岁。就在梁启超到檀香山后,在一次有不少美国知名人士参加的宴会上,他结识了一个叫做何蕙珍的华侨少女。在不懂英语的梁启超做即席演讲时,这位邂逅的华侨少女即为他做了即席翻译。梁启超慷慨激昂的讲演,和何蕙珍准确流利的翻译博得了到会者热烈的掌声。这位正当桃李年华之妙龄的何蕙珍小姐,不仅其风度翩翩,而且慨然有丈夫气。何蕙珍仅此一面,就对梁启超的才华钦佩之至。于是她在席散人去后,就大胆地向梁启超表达了纯真的爱慕之情。何蕙珍向梁启超表白说:“今生今世,我之心唯有先生……”梁启超明确地拒绝说,“不行,我家中已经有妻子了”。何蕙珍对梁启超表示:“我万分敬爱先生,但可惜仅爱而已,今生或不能相遇,愿等到来生。但望先生赐以小像,即遂心愿了”。倒是梁启超被其直率的表白弄得惘然不知所措。这就是后人评说中,梁启超一段刻骨铭心,感情纠葛的“夏威夷之恋”。

此后,梁启超在外地的讲演中,由于缺少翻译而常给他的活动带来很大的困难。每逢这个时候,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何蕙珍来。当时梁启超的身价,是清政府开出十万两银子的悬赏。就在这样的危难之时,当地的一家英文报纸也对梁启超进行了攻击。可是梁启超由于不通英语,他再有长于论战的本事,也只能是难于言表。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有数篇同一署名的文章,奋起为梁启超反驳。而这个拔刀相助者却不是别人,正是何蕙珍小姐。当梁启超回到檀香山知道原由后。他不能不对何蕙珍油然而生敬意。几位要好的朋友,倒是不失时机地劝梁启超能与何蕙珍结合。这样一来,梁启超的讲演既有了翻译,也有了学习英语的老师。

可是,梁启超不干。他说他是中国第一个一夫一妻世界会的创立人之一,要是违背了这个道义,就对不起死去的先烈。再说自己流浪在外,头颅既值十万,就随时都会有生命之危险。一个结发妻子尚且离多合少,哪里能再连累人家何小姐呢。不久后,在何蕙珍英文老师的一次宴请会上,何蕙珍又有了一次与梁启超倾心畅谈的机会。何蕙珍从中国的女学,说到妇女解放,从儿童的智力,谈到造切音新字的想法,滔滔不绝的谈吐使梁启超几乎难以应付。这次,何蕙珍提出了一个让梁启超心惊的要求:“我情愿下嫁梁先生做小”。并在分手时,深情地对他说,“先生他日维新成功后,不要忘了小妹”。

晚上回到寓所,梁启超难挨无法平静的心情,便提笔给在日本的妻子李蕙仙写了一封信。梁启超是一个心地坦诚的人,他好不隐瞒地对妻子谈了与何小姐相识的经过后说:“近年以来,风云气多,儿女情长,然见其事,闻其言,觉得心中时时刻刻有其人,不知何故也……余归寓

后,愈益思念蕙珍,由敬重之心,生出爱恋之念来,几乎不能自持。酒阑人散,终夕不能成寐,心头小鹿,忽上忽下,自顾二十八年,未有此可笑之事者。今已五更矣,起提笔详记其事,以告我所爱之蕙仙,不知蕙仙闻此将笑我乎,抑恼我乎?”

李蕙仙收到丈夫的信后,便想禀告公公成就此事,因为在那个年代,三妻六妾者比比皆是。但梁启超终究没有同意妻子的成全之意,他只是在再三思量后,将自己的一张小像赠与何蕙珍。并表示自己的女儿长大后,如果条件允许,一定让她来教导。何蕙珍将梁启超送给她的小像日日放在枕边。并怀着一片痴情,亲手织了一把小扇予以回赠,以作深情的留念。这把不同寻常的小扇,梁启超竟舍不得使用,他将其寄回家中请妻子代为珍藏。同时在信中对妻子说,我靠蕙仙的帮助学会了官话,在全国讲演,也很想得蕙珍的帮助,驰骋于世界,但理智、人情、现实的条件都万万不能。后来,梁启超回国被任命为民国司法总长其间,何蕙珍不顾路途遥远,又专程从檀岛来北京寻找梁启超,欲与之结秦晋之好。但梁启超仍然冷漠地拒绝了。他仅仅在总长的客厅里招待了这位远道而来的痴情女子。何蕙珍无奈,只好怏怏而返。后来,梁启超写了《纪事诗二十四首》来赞美何小姐,算是以此记录了在他生命的海洋里,掀起的这朵独有的情爱之浪花。其中有一首诗是这样写的,“颇愧年来负盛名,天涯到处有逢迎。识荆说项寻常事,第一知己总让卿”……

年9月13日,梁启超的妻子李蕙仙因乳腺癌不治而逝。在与李蕙仙的相守中,最让梁启超悔恨终生的一件事,是他一生中仅与妻子吵过的一次架。在妻子弥留之际,他终于向女儿思顺剖白了自己的愧疚心情:“顺儿啊!我总觉得你妈妈的那个怪病,是我们打那一回架打出来的,我实在哀痛至极!悔恨至极!我怕伤你们的心,始终不忍说,现在忍不住了,说出来想把自己罪过减轻一点”。

李蕙仙的死使梁启超悲痛万分,涕泪纵横,他步行好几里从回回营到宣武门外去回灵。不久后,他在《苦痛中的小玩意》一文中,是这样表达妻子逝世后的心情的:“风雪蔽天,生人道尽,块然独坐,几不知人间何世。哎,哀乐之感,凡在有情,其谁能免?平日意态兴会淋漓的我,这也嗒然气尽了”。

梁启超为纪念他的妻子,做了一篇饱含悲痛之情的《祭梁夫人文》,他在祭文中说:“我德有阙,君实匡之;我生多难,君将扶之;我有疑事,君摧君商;我有赏心,君写君藏;我有幽忧,君噢使康;我劳于外,君煦使忘;我喑君和,我揄君扬;今我失君,双影彷徨”……

要说梁启超的爱情,也还是有他扑朔迷离的地方的。如果说,他是因矢志不移的一夫一妻的信念,而拒何蕙珍的炽热之爱与千里之外,那他却并没有将这个与之奋斗的信念固守终生。年,梁启超在妻子李蕙仙的主张之下,纳18岁的丫环王桂荃为二房。王桂荃最早是被贩卖到李蕙仙娘家的。在她六岁的时候作为陪嫁,随李蕙仙到梁家做了丫鬟。她的原名叫王来喜,王桂荃的名字是梁启超因嫌其原名俗气随口而改的。尽管王桂荃成为了梁启超事实上的夫人,并给梁启超生了6个儿女,但梁启超却始终坚持不给其任何名分的固执,就连一个小妾的名义都没有给她,直到他离开人世。不过,梁启超的儿女们却不管其父的忌讳,个个都发自内心地称呼王桂荃为“娘”。王桂荃在梁家的岁月中,总是勇敢地面对磨难,勤奋坚忍、不辞劳苦地侍奉照顾着梁启超一家。她用她的善良,潜移默化地把梁启超的九个子女全都成就为才俊。其中仅中国科学院院士就有三位,其中就有国人所共识的建筑学家梁思成。梁启超对王桂荃对梁家的倾心奉献,肯定是心知肚明的。他在临死前拉住对他至爱一生的王桂荃的手说,“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孩子们就拜托你了”。闻此,王桂荃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她坚定地对她心中的先生说:“先生放心,孩子们有我呢!”

王桂荃在梁启超去世后,又为梁家苦心经营了39年。文革期间,王桂荃作为保皇党的老婆家产被抄,并被遣送回到乡下。从此,这位可怜的女人,就在一间阴暗破旧的牛棚里,孤零零地渡过了她的风烛残年。年冬天,王桂荃因肠癌走完了她85年的人生之路。王桂荃死后三天,好心的乡亲们才偷偷地找了一张破草席,草草地把她埋在了一个山坡上。几年后,这块草坡因作他用而被夷为平地。文革结束后,她的儿女们寻找她的踪迹来到乡下。可也只能是在乡亲们的指引下,在杂草丛生中,在靠想象中的坟前悲哀地为其哭泣……再后来,儿女们在北京香山,梁启超和妻子李蕙仙的合葬墓旁为她立了一块卧碑,碑后种了一棵母亲树,碑上刻上了她的名字——王桂荃,以纪念这位伟大的母亲。这位儿时曾被倒卖过四次的可怜女人,为梁启超的家庭倾其一生而做出了难以言表的贡献。但她在梁启超的爱情认可中,既不是夫人,也不是什么侧室小妾。“二夫人”的称谓,只是外人对这位伟大平凡女性的一个恭维……

在这里,我想引用不知什么人说过的一段话,送给对王桂荃寄予同情之心的朋友们共勉:人世间的爱姹紫嫣红,风情万种,一个“情”字可以让人上天堂,也可以让人下地狱。但有一种爱卑微而无私,像深谷里的野百合,纯净又高贵……

在文章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想说的是,在梁启超纳王桂荃为二房夫人的21年后,对梁启超矢爱不移、痴心不改的何蕙珍,在听到梁启超的妻子李蕙仙病逝之后,就又不远万里,急急忙忙地找到梁启超寻机重续秦晋。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梁启超竟以“年迈不想再婚”为由,第三次婉拒了这位情有独钟的才情红颜。何蕙珍为了心里的爱情偶像,不厌其烦地多次上门求爱,梁启超都避而不见。在万般无奈的心灰意冷之下,何蕙珍只好挥泪而别……对于梁启超与何蕙珍的最后一次会面,曾引起了何蕙珍的表姐夫,《京报》编辑梁秋水的极为不满,他责备梁启超说,“连一顿饭也不留她吃”。这位痴情才女何蕙珍,从此后就从人们的视野中隐退而不知其终。她以一个女人难以想象的意志与挚爱,践诺了她当年也只有20岁年华时向梁启超许下的誓诺:“今生今世,我之心唯有先生……”

梁启超与年不幸英年早逝。说他不幸,应该是不幸之中最悲哀的不幸了。他是在医院——医院做肾脏切除手术时,被时任协和医学院著名的外科教授刘博士,把他的好肾当作病肾给切了。这一严重的医疗事故,当时是被作为最高机密而封存起来的,因为这种低级的重大失误对协和的名声攸关。那个刘博士倒好,他在梁启超死前六个星期的时候弃医从政,去国民党政府卫生部当政务次长去了。可梁启超在他的生命之旅上却永远没有了退路。如果不是这个天大的不幸,梁启超后来将对中国的命运会有什么影响,中国的历史会不会成为另一种景象已为后人难以估量。当然,如果不是他的英年早逝,那他对他的爱情观念,还会不会猛然醒悟而另做抉择,与何蕙珍修好也同样犹未可知。

世间的爱情有千万种,但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情,一个爱。当一个情和一个爱纠结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演绎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情结。即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可痴男信女终难成双;也可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也可大难来时各自飞。

梁启超与李蕙仙的爱情,肯定是在大自然人类繁衍的本能,与封建传宗接代的传统理念之树上开出的一朵奇葩。而他与王桂荃的爱情,肯定应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个美好结局。至于他与何蕙珍的爱情,无论如何也只能是一个谜,一个爱情史上只有他一个人清楚的奇冤之谜。当何蕙珍在“还君明珠双泪垂”的时候,她真地不应该“悔不相逢未嫁时”,也绝不应该存“今生或不能相遇,愿等到来生”的痴情聊以自慰。

我为何蕙珍海枯石烂的挚爱而痛心惋惜,也为梁启超仍然带有封建之烙印的固执而不解。我更为梁启超并未坚守他矢志的一夫一妻制,而却又以此为由拒有情人与千里之外的作为而困惑,更为他在以行为打破他的一夫一妻的信念后,而又以“年迈不想再婚”之借口置知己红颜断肠于终生而茫然……

作者简介:历山苦郎.本名王新生,山西省垣曲县历山人。著有诗集《夜来香之恋》、《韵谷幽风》、《野歌漫吟》,人生箴言集《细语心声》,抒情散文集《永远的风景》,综合文集《橡树情怀》,及中篇小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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